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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节(2 / 2)


  闻言,洛婵也不欲打扰大兄休息,便带着迟长青一起去了吹雪园,恰在六七月间,吹雪园的木槿都开了花,繁华热烈,颇是漂亮。

  一路上,洛婵将四下的景色一一指给他看,哪一株花是她亲手种的,哪些树被二兄折秃了枝条,树上还有两个鸟窝,年年都有鸟儿飞回来住,门前的老梧桐树上搭了一个秋千……

  这些都是迟长青所不知道的过往,他听得十分有兴致,像是要将他未曾参与过的那十几年时光都记在心上似的。

  洛婵带着他把院子前后都转过了,忽然有些遗憾地道:“可惜不能看你住过的地方。”

  将军府早已经被烧毁了,成了一片废墟,日后还不知要建起什么样的宅子,但那些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了。

  迟长青想了想,握住她的手,眼中笑意温柔,道:“无妨,以后还有几十年呢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洛泽之回来的时候,听说洛婵来了,连忙把手里刚刚弄来的老山参塞给下人,让她们拿去熬煮,问老管家道:“阿婵见过大兄了?”

  老管家低声答道:“没呢,大公子没出来,只说睡了。”

  洛泽之点点头,又问道:“他们如今在哪里?”

  “在吹雪园里休息。”

  洛泽之道:“我先去看看大兄,等会就过去,对了——”

  他忽然想起一事来,问老管家道:“听梅轩里那个女人打发走了没?”

  老管家答道:“早走了,大公子亲自去说的,她第二日就走了。”

  洛泽之松了一口气,道:“那就好,别叫阿婵看见就行了。”

  到了下午时候,洛婵总算是见着了自家大兄,脸色有些苍白,好在精神还不错,她忧心地打量洛淮之,道:“大兄的伤寒还未好么?怎么似乎比从前要严重了?”

  洛淮之轻咳几声,微笑道:“昨日吹了风,有些受寒,倒是不严重。”

  洛婵有些不信,道:“总要看过大夫才是。”

  洛淮之答道:“已看过了,方才喝了药了。”

  洛泽之冷不丁开口道:“不如告假几日才是正经,灵丹妙药也禁不住你这样折腾。”

  洛淮之转头看了他一眼,洛泽之顿时心虚,住了口,迟长青却接道:“大兄身体不好,确实应该多多休息。”

  洛婵点点头,看向洛淮之,担忧道:“大兄不若先告假,等病好了再说。”

  洛淮之张口,还未出声便先咳嗽起来,迟长青见他这般,顿时心知肚明,道:“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,不如请他们过来给大兄看一看,至于其他事情,大兄暂时不必担心,自有人安排妥当。”

  闻言,洛淮之不语,倒也没拒绝,只是道:“既如此,多谢了。”

  他看向洛泽之,道:“阿婵才回来,想必没有去过祠堂,你带她去拜祭爹娘吧。”

  洛泽之知他这是有话要与迟长青讲,遂应声领着洛婵离开了,等两人一走,洛淮之才站起身来,对迟长青道:“你随我来。”

  这回倒是没再称他为迟将军了,迟长青忍不住一笑,跟着他入了书房,洛淮之从书案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卷东西,放在他面前,道:“此物你先拿着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  迟长青挑眉,那竟是一卷明黄的丝绢,展开来看,上面盖了一方鲜红的印章,乃是帝王玉玺!

  洛淮之又咳嗽起来,之后才扶着书案,平缓了气息,道:“秦跃有三子,长子性懦弱,资质平庸,次子有小聪明,但性情暴躁,最肖其父,三子年幼,有体弱多病,却有早慧,端看你如何抉择了。”

  他缓缓地道:“立新帝之日,便是秦跃发丧之时。”

  迟长青拿着那一卷空白的圣旨,忽然问道:“我有一事,想请教大兄。”

  洛淮之心中已有预感,遂按着书案,抬头望他:“但说无妨。”

  迟长青一字一字问道:“当初昌平山谷一役,朝廷派去运送粮草的监军厉玄礼,究竟是谁的人?大兄可曾知情?”

  第127章 结发为君妻,恩爱两不……

  空气沉默了一瞬, 洛淮之才道:“此事我倒还知道一些。”

  迟长青一双凤目紧紧盯着他:“愿闻其详。”

  洛淮之十分有礼地伸手, 示意他坐下, 道:“厉玄礼原是前右相高盛的学生, 他中了进士之后,便入了翰林院, 成了高盛的门人。”

  这与迟长青之前查到的情况一样, 厉玄礼确实是高盛的人,岂料洛淮之忽然顿了一下,道:“先帝在世时,未立太子, 以至于各方势力暗中争夺较劲, 朝臣们也各自结为朋党,一心要博从龙之功, 此事你大约听说过,你父兄便是拥护大皇子一派。”

  闻言,迟长青颔首, 洛淮之继续道:“后来大皇子过世, 三皇子秦跃登基,拥护他的人便是高盛, 但是, 有一事大约少有人知道,高盛并非一开始就站三皇子的。”

  迟长青迅速抬眼看他,洛淮之不避不让,徐徐道:“高盛起初只是翰林大学士, 暗中与二皇子,也就是如今的雍王殿下来往,直到后来两人才分道扬镳。”

  他说着轻咳起来,掩口待咳嗽停了,才继续道:“他拥护雍王时,时常出谋划策,但是与我父亲政见不一,有些嫌隙,后来大皇子去了,他与雍王亦有了矛盾,具体因何而起,我亦不知,他领着一部分同盟转而暗中投向三皇子,也因此,我父亲他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,雍王败了。”

  简而言之,就是高盛在关键时刻背后捅了个刀子,雍王被设计断了腿,洛府也因此被牵连下狱,洛稷受折磨而死。

  洛淮之迎着迟长青的目光,坦然道:“当初北漠兵败之后,你父兄接连战死,就如同切断了大皇子的左膀右臂,此计确实是高盛提出来的,我父亲与雍王俱知情,但那时父亲便提醒过他了,迟家父子乃是当朝良将,若失,北漠或许因此不保,边疆门户大开,不出几年,戎狄必长驱直入,然高盛不以为意,坦言道,成王败寇,大不了北漠就此割裂给戎狄,不要便是。”

  “区区数百里之地,如何及得上无上皇权?”

  迟长青的指骨捏得咔咔作响,面沉如水,他与父兄在北漠领兵征战,尸山血海之中奋战厮杀,无数将士化作累累白骨,马革裹尸,与家人骨肉分离,然而在朝中这些人看来,却不过是区区数百里之地,不及无上皇权富贵。

  他们这么喜欢那一把龙椅吗?

  迟长青得到了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答案,遂霍然起身,神色冷肃,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书房,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,洛淮之再次扶着桌案轻咳起来,一声一声,像是要将肺腑都咳穿一般。

  门外传来脚步声,紧跟着是洛泽之的声音,道:“你告诉他了?”